Saturday, March 23, 2013

苗族部落




寮國的自然國家公園,開放正大光明地跳水、游泳。日本女孩們已體驗過跳瀑布的快感,可惜我無緣戲水,便決定到黑熊保育區參觀,再前往山地苗族部落。

每輛吉普車的司機都獅子大開口,直到一位車窗貼著「I’m super man」、看似誠懇老實的男人Wan提出了一個我可以接受的價格──雖我懷疑他少講一個零。我重複了一次價錢,看他點頭,就上車了。

和其他寮國男人一樣,他亟欲表示自己無妻無女友並疑似虛報歲數。我愈來愈懷疑手上的戒指無效,也許自己看起來實在涉世未深吧。每次旅人或當地人挑眉問起:真的結婚了嗎?我總轉移話題,請教其母國適婚年齡。

帶上圍巾是對的,因道路總是塵土飛揚。寮國仍算保守國家,國家公園內雖可戲水,但只要遠離戲水區,就有告示牌提醒:「請遮蓋您的身體。不許打赤膊。不許穿比基尼。」




我的底片機似乎變得溫順了。

在大風吹起,整片草原翩翩起舞的穀倉旁,我按下快門,想著自己似乎愈來愈喜歡寮國的美,美在她的原始。我不知相機已開始漏光,仍然拍下一捲捲記憶、一張張面龐、一幕幕深刻的畫面,試圖留住眼底的風景。

山區的苗族據說來自西藏等中國西南地區。部落裡,負責顧攤、兜售手工藝品的都是小朋友。不同於一般積極推銷的叫販童,他們總是安靜而含蓄,不會纏著旅人旋轉。大多只是坐在自家地板上、竹床上,問你:「可不可以,拜託?」


或站在攤位前,背台詞般地伸出一隻手臂,手心向下,輕輕晃動:「Buy one please, buy one please…(拜託買一個,拜託買一個)」像唱盤跳針一般。眉宇間總是深深的哀愁。他們穿著花樣繁複的服飾,但沒有兒童常見的燦爛笑容。


我一直不確定他們黃褐色的髮,是因愛美而染,還是被太陽曬乾枯了。


一個小女孩繞到我身旁點點手背,遞出一疊手環安靜地看著我,一條僅約台幣10元的價格。但我想起不少人都告誡這樣會助長「把兒童叫去做買賣而無法上學」的風氣,還是揮揮手離去了。Wan自掏腰包,買了一條,說是送給我。我有點慚愧,心想他應該是個好人吧。如果連當地人都買,那也許代表他們真的需要幫助吧。猶豫了幾分鐘,我再度走回一個攤位,請Wan選一條,說我想送給他。


部落裡有小雞小鴨和好多隻小貓咪,窩在一起,玩耍囓咬又睡著了在母貓懷裡。我想起遙遠的台東,曾有一位斷腿的獵人,撐著柺杖坐在山上自個的一塊小米田,和我說起往事……

如今回想起來,還是有點懊悔自私與無法信任的事實,因為當Wan在最後果然對我說他少說了一個「零」時,我無法判斷他當初是真的口誤,抑或是故意的。我沒有選擇信任他。我說,我已確認過一次。他悵然地看著我僅僅給的那幾張鈔票,說好吧,但希望我晚上可以和他在某個酒吧碰面。

我答應他了,但當然我也沒有去。Wan沒有和我要手機,也許是種信任。可我的保護機制仍高高築起,尚未卸下。




一抬頭,竟是滿天星斗,像是無聲的思念,令人暈眩。

苗族的新年即將展開,我在80%都是山區的寮國,也許因氣溫較低,愈來愈惦念家鄉,也思考著過年是否該捨棄緬甸,回國與親人團聚。

三位日本女孩與我四個人,接下來的路線規劃都不同,我們到夜市裡為彼此分別挑了護身符,祝福一路順風,擁抱著說要好好照顧自己。我獲得一個細緻的編織吊飾:一顆寶藍色的愛心,將它繫在胸包上。

應要求,我用最後一晚教了她們殺價。但我只放了五分力道,畢竟寮國攤販其實很含蓄,雖會依照客人的穿著、家鄉而有差別開價,但也不如觀光國度的攬客小販瘋狂、執著。即使不買,也只是「你不喜歡嗎……我知道了」那樣的壓抑。我想起紅土飛揚中疲軟叫賣的孩童愁容,總覺得這兒有股悠悠的自卑氣息,也許是這個貧窮的國度,仍須仰賴大量外援的因素。

據說許多削瘦男孩受困於毒癮,而小販也將大麻稱作「茶葉」在市場販賣。但若是「肥羊」(外國遊客)購買,小販很可能隨後通知警方逮捕,雙方共分一杯羹。我也常被告誡騎車時別忘了戴安全帽,因常有外國遊客被員警攔下,以坐牢為脅,索求高額罰金。

離開龍坡邦的下午,我的巴士誤點六小時。認識了一位可愛的當地人,終於學到「味精」的說法。以後在點餐時,可以說出來,再用手臂在胸前比一個大大的叉。



↑ 底片機漏光了,幸好還是留下幾張可正大光明跳瀑布、游泳、戲水的自然國家公園模樣,挺清幽。 ↑

3 comments:

  1. 寫得很好,拍攝的也很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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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謝謝你,當時底片機其實漏光了,許多照片最後回台灣沖洗時,都發現紅色光線。慶幸部分珍貴畫面還是被留住了: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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